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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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琴沒忍住一笑，這店裏三個姓蘇的，很漂亮的指的不就是蘇秀月嗎？
她雖然不知道這小男孩找蘇秀月是幹什麽的，但還是拉著他進去找蘇秀月了。
蘇秀月剛給一個客戶做完針灸，看到斌斌就摘下了口罩。
她笑瞇瞇地微微彎腰摸摸斌斌的腦袋：“放學啦？”
斌斌小臉微紅，不知道為啥，他覺得蘇秀月的眼睛跟星星一樣，比學校裏最溫柔的老師還要溫柔。
“秀琴，看還有什麽水果，幫我洗一點給他吃，還有花茶，餅幹，都拿一點。”蘇秀月跟蘇秀琴說。
蘇秀琴立即哎了一聲去做了，蘇秀月摸摸斌斌的肩膀：“我先帶你去屋裏坐一會。”
她把斌斌安頓下來，問他：“今天你要做什麽作業？”
斌斌把書包打開，翻出來裏面的試卷：“老師發了一張語文試卷，要我們今天晚上做完明天交。”
他說著還撓撓頭，明顯看到那些題就覺得頭疼了。
蘇秀月安慰他：“不要害怕，斌斌，你先試著做題，餓了就吃些餅幹水果，這裏還有花茶，我先出去有點事，等一會來檢查你的作業，幫你分析作業都是怎麽做的。”
斌斌點頭，等蘇秀月一出去，他趕緊捏起來一塊餅幹吃了起來，真好吃！
那天蘇秀月做的紅燒肉他還時不時地回味呢！
但答應了蘇秀月做作業他就得做作業，斌斌努力地在試卷上寫了起來。
蘇秀月出去把剩下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抽了半小時出來，特意去教斌斌寫作業。
她出去的空兒，斌斌已經把作業寫了三分之一了，他試卷上都是字跡，但蘇秀月拿過來一看，那些字吧，要不就是認不出來，認的出來的很多也都是錯的。
“斌斌，你來看看，你這個字寫的是什麽？”
斌斌盯上去，愧疚地低頭：“我不記得了。”
蘇秀月笑了：“那就是說，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寫的字了，還指望老師認得出來嗎？老師認不出來自然就不會給你分數了。這樣吧，咱們先把字練習一下好不好？爭取把字寫得整齊一些。”
斌斌老師地點頭，他努力地握著筆，盡量寫的很慢了，但那些字還是歪歪扭扭的。
寫了一行字，斌斌急的滿頭大汗，紅著臉看蘇秀月：“我，我寫不好，這字老是歪…”
這孩子也確實在努力，但奈何底子太差，蘇秀月幹脆繞到他身後，握著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了起來。
“寫字呢，要橫是橫，豎是豎，寫慢一點，耐心一點，這樣時間久了，你的字就會很漂亮了。”
在蘇秀月的引導下，斌斌發現自己竟然也可以寫出來工整的字。
最主要的是，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溫柔地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
他從小沒有媽媽，這會兒心裏熱熱的，眼眶裏幾乎要滴下眼淚來。
“我，我會了，我想自己練一會。”
蘇秀月松開斌斌的手，讓他自己練了一會，斌斌果然寫的好了一點，雖然還不夠公正，但至少每個筆畫不會再重疊起來，看著大致認得出是什麽字了。
陪著斌斌做了半個小時作業，斌斌好歹把一張試卷做完了，蘇秀月看著他滿足的小臉，想起來房東提到過的事情，這孩子從小就失去了爸媽的照顧，是很可憐的。
她看著斌斌，輕聲說：“斌斌，我知道其實你也很努力，也想進步，你的試卷每道題都有在努力地做，也許暫時成果不是很好，但你要相信，人生會遇到很挫挫折，但只要我們堅持性下去，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斌斌似懂非懂地點頭，蘇秀月目送著他出去。
當然晚上，斌斌回去就一直在練字，不知道為什麽，他一想起來蘇秀月像個媽媽一樣從自己身後圍著自己握著自己的手寫字，就覺得心裏發暖。
要是他把字練得漂漂亮亮的，蘇秀月肯定會誇他！
斌斌練字到困得受不了了才肯去睡覺，楊老頭和楊老太都覺得稀奇，孫子往日裏從來沒有這麽用功過，怎麽今天從蘇秀月那裏一回來，就怎麽下勁兒了？
他們拿起來孫子的試卷一看，看著字跡什麽的就跟以前不太一樣，幹凈了許多！
也許，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斌斌連續去蘇秀月那裏做了一個星期的作業，蘇秀月很耐心，又溫柔，一道題一道題地教他，還不停地鼓勵他，斌斌漸漸地自信了起來，會的題目越來越多。
其實小學的題目都很簡單，雖然斌斌的底子差，但只要一開竅，學起來也很快。
第一周，他語文考了46，數學考了50，這成績還不及格，在班裏也是第一，但楊老頭跟楊老頭已經是驚喜了！
就連斌斌的老師也誇他了，雖然進步少，但也是在進步。
他們都期待著斌斌的第二次考試，因為第一次考試進步了，蘇秀月決定獎勵斌斌些東西，問他想要什麽？斌斌想了想，說想吃蘇秀月做的紅燒肉。
蘇秀月這人心裏覺得小孩子都是很單純的，加上斌斌沒有爸媽，她也很願意待他好一些。
有時候你無意間的溫柔，可能會給人帶來很多動力，她認為能幫助人的時候就不必吝嗇。
蘇秀月去跟房東兩口子打了招呼，帶斌斌回自己家吃了頓飯。
剛進蘇秀月家，斌斌手足無措，尤其是看到安安跟志遠兩個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他碰都不敢碰。
但蘇秀月笑著告訴他在，這是弟弟妹妹，他是可以跟他們玩的。
王彩鳳跟老黃也抓了好多糖果瓜子出來讓斌斌吃，斌斌長得眉清目秀的，有點點胖乎乎的，但一點也不難看，安安主動上去拉他的手：“哥哥好。”
這句“哥哥”叫得斌斌臉一紅，但沒多會，他就跟安安玩了起來，因為安安這小姑娘雖然才兩歲多，但鬼精靈似地，不停地逗他，抓著他玩游戲。
因此性子沈默，斌斌在班裏幾乎都沒有朋友，也更沒有兄弟姐妹，這會兒跟安安一起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等著蘇秀月做紅燒肉出來吃，他覺得自己簡直都不想回家了。
玩得還不夠盡興，蘇秀月把紅燒肉和糖醋排骨以及燉的雞翅端了上來，個個都是美味，比自己奶奶燒的好吃極了！
斌斌當著好幾個陌生大人，不好意思吃，蘇秀月就幫他夾到碗裏，安安見媽媽這樣做，她也努力地給斌斌夾菜，搞的斌斌心裏幸福地直冒泡。
吃過飯蘇秀月打算送斌斌回去，周明寬怕她累，提出來自己送。
“斌斌，坐前面還是後面？”周明寬拍著自行車問。
斌斌渴望地看著自行車橫梁，那是他渴望過多少次的地方啊，爺爺年紀大了不會騎自行車，他們班那些小男孩每次跟爸爸出去都是坐自行車前杠上的。
“我能坐前杠上嗎？”
周明寬點頭：“當然可以了，來，我抱你上去。”
他彎腰單手把斌斌抱上前杠，一只胳膊摟著斌斌，長腿以邁，開始騎車。
呼呼的風在耳邊刮過，斌斌緊張地不敢動。
周明寬把他送到他家樓下，斌斌依依不舍地回去了，整個人卻有些不高興了。
楊老太問了：“你去小蘇家吃的啥玩的啥？”
斌斌把書包放下，一邊拿出來試卷，一邊回答：“吃的紅燒肉，雞翅，排骨，可好吃了。”
他真相說，好想有個爸媽啊，要是小蘇是自己的媽媽就好了！
楊老太見孫子這麽乖了，心裏滿意極了。
再接著一周的考試，斌斌語文考了60，數學考了61，楊家兩口子直接提了東西上門感謝蘇秀月了！
蘇秀月嚇了一跳，見他們高興，自己也高興：“這才剛考及格，我還打算吧他輔導到考班裏前五呢。”
見蘇秀月自然地這樣說，楊家夫妻簡直要落淚了！
他們一個勁兒地感謝蘇秀月，而斌斌在旁邊悄悄：“蘇阿姨，我要是能考八十分以上，可以去找安安妹妹玩嗎？”
蘇秀月點頭：“當然可以呀！”
當天，楊家老頭回去之後，家裏來個人，提到上回說的事情。
“我們多出一倍的房租，你們讓蘇秀月搬出去。”
“算啦算啦，你們是誰我們也不清楚不敢輕易這麽多，何況人家小蘇好好地交著房租，我為啥要違約呢？”
楊老太十分堅持，來人只得放棄。
門店的事情差不多保住了，蘇秀月知道，對於嗜孫子如命的房東兩口子，是絕對不會輕易地把門面給別人的，她就可以好好地繼續做生意賺錢了。
不過長期租別人的門面還是沒有安全感，要是哪天自己有錢買一處門面那是最好的了。
反正錢是很重要的，只要有錢了，大部分困難都能解決！
轉眼進入秋天了，因為口口相傳的原因，只要有人介紹客戶就會給打折，源源不斷的客戶被介紹上門，店裏生意越來越好，一個月好的多的時候甚至賺到三百塊錢。
她們現在的一間門店大約也就是將近兩千塊，蘇秀月計劃著來年開春之後能攢夠錢的話就努力買間門店，有了自己的門店生意才好做。
李銀霞他們在家裏日子倒還不錯，自從上回跟兒媳婦說清楚了誰想讓家裏給帶孩子就得給錢，倆兒媳也老實了，每個月按時寄錢回去。
蘇秀月也寄了一回錢，也不多，就是希望李銀霞他們改善下生活，不要總過的扣扣搜搜的肉都舍不得吃。
而李銀霞也托人來過一次城裏，給蘇秀月帶了一大口袋的青菜瓠瓜紅薯等物，說是家裏種的純天然，比城裏賣的撒了化肥的要好吃。
這一大口袋菜，吃也吃不完，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蘇秀月給房東家送了些，往幹爸幹媽家送了一部分，這一過去才知道，蘇有晴懷孕了！
這一點蘇秀月倒是意外，蘇有晴有一陣子沒來了，原本蘇秀月以為她是工作忙，卻沒想到蘇有晴是懷孕了。
她琢磨著，自己也該去看看蘇有晴，便轉身回家又帶了些菜朝蘇有晴那裏趕過去。
蘇有晴搬到了新丈夫單位分的宿舍裏，也是兩室一廳，比蘇秀月他們住的地方大些，這次她懷孕又是反應很大，蘇秀月去的時候蘇有晴正在沙發上窩著，而沙發上堆滿了衣服。
見蘇秀月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瞧我這，亂七八糟的，都沒收拾，你咋來了？”
蘇秀月把瓜果蔬菜放下，連忙地幫蘇有晴收拾衣服，拿了只大塑料盆去接水。
蘇有晴咋好意思讓她洗，上去就要奪盆：“我來洗我來洗。”
蘇秀月捏捏她的臉：“臉上都吐得發黃，你咋洗？你說你也真是的，跟幹爸幹媽吵架也就算了，你男人呢，他都不知道照顧你的嗎？”
說到這，蘇有晴幹瘦的臉上沒有什麽色彩。
她也不再掙紮，看著蘇秀月洗衣服，她靠在旁邊門框上，眼神渙散。
“秀月，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傻？”
蘇秀月手裏搓洗著蘇有晴的衣裳，這衣裳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洗堆在一起的了。
想當初蘇有晴跟徐志結婚的時候，剛結婚也就懷孕了，那時候徐志什麽都不會做，但還會學著做家務，給蘇有晴做飯洗衣，一樣一樣地來。
蘇有晴二婚剛開始的時候，蘇秀月也是覺得那男人不錯的，可是如今怎麽了？
沒等蘇秀月回答，蘇有晴自顧自嘆氣：“當初我就是上班很忙，總想著我是上班，又不是亂來，有什麽不可以？所以理直氣壯地把家務都給徐志來做。我沒想過太多，以為結婚了大家就湊合著過，可是後來他受不了了，就帶人去家裏。再後來我們離婚了，我以為離婚之後我會很好過的，誰知道我受到報應了。”
蘇秀月撒了把洗衣粉在搓板上，擡頭看她：“有晴，你現在懷著孕，激素問題，你想多了。”
蘇有晴呵呵一笑：“我沒想多，你知道嗎？我們沒結婚的時候，這王八蛋對我多好，就像我以前戀愛的時候對徐志那樣，每天送早餐，衣服洗好，家務做好。可是結了婚之後呀，他就忙工作，每天都忙工作。我懷著孕，家裏什麽事情都交給我，我覺得好委屈，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回娘家抱怨還被罵一通。”
她吸吸鼻子，眼淚快掉了：“我自己一個孕婦還要帶大兒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孕初期反應很大的時候沒有人照顧，還要去照顧個大兒子，這對蘇有晴來說，的確是個極大的挑戰，她現在幹脆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對於這些抱怨，蘇秀月知道自己說什麽都無濟於事，她呼哧呼哧把衣服洗幹凈，晾起來，又把蘇有晴家的地拖了一遍，給蘇有晴做了個雞蛋羹，下了一碗素面，看著她吃下去。
“有晴，無論你怎麽難受，現在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人生，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你丈夫如果很忙的話，建議你把婆婆叫來幫忙，或者是花錢請個人幫忙，再或者，你回去跟幹爸幹媽道個歉，一切都好說。你可以把自己折騰地面黃肌瘦，可是你肚子裏的孩子不行，你的大兒子也不行。孩子都是無辜的，我們作為大人，就是要堅強要成熟。”
蘇有晴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面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蘇秀月沒有多待，幫她大致打掃了一番也就走了，生活很瑣碎，哪裏容得了人一直傷春悲秋的。
就算遇到再大的坎兒，還不是得好好地挺過去？
蘇有晴打起精神來，她婆婆靠不住，一直麻煩自己親爹媽也不好，想了想，還是花錢雇個人來照顧自己跟孩子好了。
至於學校裏的工作，她不太有精力去參加了，幹脆請了半年的假期，因為蘇有晴之前工作十分下勁，學術成果也不少，因此學校也很照顧她，批準了她的假期。
蘇有晴是帶著跟徐志的孩子去的學校的，她現在沒人幫帶孩子，只能自己去。
剛從化學系出來，就遇到了方桃桃。
在蘇秀月那裏偶遇過幾次方桃桃，蘇有晴記得這人，似乎方桃桃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對？
果然，這次方桃桃又是冰塊一樣的臉看著自己，但當方桃桃看到蘇有晴手裏的小孩時，忽然間怔了。
這孩子跟徐老師長得真像！
方桃桃眼神覆雜的看著蘇有晴：“蘇老師，回來上班？”
蘇有晴只對她有很少的印象，但也回應了：“我回來請產假，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嗎？”
產假？方桃桃心裏蒼涼一笑。
徐志屍骨未寒，她嫁人了，還懷孕了，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啊！
“是呀我也是這學校的，以前徐老師還在世的時候我我是他學生，後來我留在學校工作了。”
蘇有晴孕吐厲害，沒打算跟方桃桃多說話，畢竟本身兩人就不認識的。
她微微一笑，打算走開，但三秒之後就反應過來了，一把拉住方桃桃：“你剛說什麽？徐老師生前？”
方桃桃笑的很壞：“是呀，徐老師在你結婚當天去世了，腸癌，你不知道嗎？”
蘇有晴哪裏會知道！她跟聽到個笑話一樣，完全不信。
“你一定是在胡說吧？”
她們站在化學系外頭的走廊裏，秋天的校園裏到處都是銀杏葉，一片金黃霎是好看。
方桃桃收起笑容：“你不信的話，自己去他家找他呀。”
沒再跟蘇有晴糾纏，方桃桃走了。
蘇有晴雙腿發顫，扶著欄桿在地上吐，兒子在旁邊著急地問：“媽媽，媽媽你咋樣了？”
“媽沒事……”
她吐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擡頭看向外頭滿天滿地的銀杏葉，仿佛還是幾年前徐志穿著風衣在走廊盡頭等著自己的季節，可是分明一切都變了。
徐志怎麽可能去世呢。
蘇有晴拉著兒子去了英語辦公室，她記得當初在自己家洗澡的女老師姓秦。
“秦老師，跟我出來一下，我跟你談談。”
被稱作秦老師的女人，原本在辦公室裏正笑吟吟地跟其他人聊天，聽到有人叫立即轉頭但當她看到叫自己的人是蘇有晴時，立即呆住了！
徐志去世也不短了，聽說蘇有晴已經結婚了怎麽還會找自己？
但她只能跟著蘇有晴出去，畢竟當初的事情自己有參加。
蘇有晴把她叫到外頭，努力冷靜地問她：“你跟徐志那時候到底怎麽回事？”
秦老師攏攏頭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問了也沒有意義了。何況他都不在了。”
這是第二個人說徐志不在了，蘇有晴差點暈過去，她勉強站住：“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秦老師嘆一口氣：“當初徐志跟你確實有些過不下去了，你這個人自私的很，根本不考慮別人。他跟我說，差一點想跟我發生點什麽讓你後悔，但最後還是克制住自己了。我呢，我確實是喜歡他，我願意為他做這些事情。蘇有晴，學校裏那麽多喜歡他的女人，為什麽會是你跟他結婚呢？而且你也沒有很珍惜他。我不服氣。”
蘇有晴張張嘴，搖搖頭：“不，不對，你在說謊，你去我家都洗澡了……”
“你傻嗎？那天徐志明知道你會回來的，為什麽非帶我去你家？還有，他那時候已經抑郁了，你都不知道，你只顧著你自己，蘇有晴，我有時候都覺得徐志是被你害死的。”
她雖然差一點成為小三，但對蘇有晴卻沒有一絲愧意，反倒有些恨蘇有晴。
“我不會跟你道歉的，反倒是你，需要跟他道歉。”
秦老師轉身離開，蘇有晴艱難地站不住了，她蹲下去，肚子一陣陣地發緊。
“媽媽，你咋了？”兒子又在問。
蘇有晴轉頭看向他跟徐志六七分相像的臉，眼淚大顆地掉了下來。
她說不出來“我沒事”這三個字。
蘇有晴把兒子送到了娘家，一言不發地走了，她先是去了徐志住的地方，敲門早已沒有人回應了，對門的鄰居聽到好幾聲敲門聲，打開門好心告訴她：“你找對面的人呀？他去世了，聽說去世一段時間了。就葬在城西的公墓。”
蘇有晴眼淚嘩啦啦的，路都走不穩，叫了個黃包車去城西公墓，因為公墓很遠，人家不願意去，她又加了錢這才去了。
一路上想起來跟徐志認識的點點滴滴，從自己暗戀他，到追求他，再到他跟自己表白，再到戀愛結婚，都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重覆放映。
蘇有晴嚎啕大哭。
拉黃包車的人嚇了一跳，停下車子回頭看她：“別哭了，人是不能覆生，節哀。”
是啊，得節哀，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活著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的那一刻，就什麽都沒有了。
蘇有晴在公墓裏淚眼朦朧地找徐志的墓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坐在那裏哭了好久好久。
蘇家爸媽下午見到蘇有晴來的時候神色不對，就已經很擔心了。
雖然近來跟女兒鬧了矛盾，可親爸媽就是親爸媽再怎麽樣也不會真的跟女兒疏遠的。
他們擔心了一下午，直到晚上蘇有晴才回來。
她一進門就是大哭，不停地說：“徐志死了！他死了！”
見到自己的爸媽，她哭的更慘，蘇媽媽也於心不忍了，扶起來她安慰道：“都過去了，你現在要向前看。”
一切的對與錯，都在人死去之後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他的東西。
蘇有晴哭的嗓子都沙啞了，兒子見她哭，也跟著哭，最後蘇家一家子都落淚。
蘇警官從警局回來之後，瞧見家裏這氣氛，實在沒忍住，出去抽煙去了。
他見過的悲歡離合的事件太多了，但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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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不知道這小男孩找蘇秀月是幹什麽的，但還是拉著他進去找蘇秀月了。
蘇秀月剛給一個客戶做完針灸，看到斌斌就摘下了口罩。
她笑瞇瞇地微微彎腰摸摸斌斌的腦袋：“放學啦？”
斌斌小臉微紅，不知道為啥，他覺得蘇秀月的眼睛跟星星一樣，比學校裏最溫柔的老師還要溫柔。
“秀琴，看還有什麽水果，幫我洗一點給他吃，還有花茶，餅幹，都拿一點。”蘇秀月跟蘇秀琴說。
蘇秀琴立即哎了一聲去做了，蘇秀月摸摸斌斌的肩膀：“我先帶你去屋裏坐一會。”
她把斌斌安頓下來，問他：“今天你要做什麽作業？”
斌斌把書包打開，翻出來裏面的試卷：“老師發了一張語文試卷，要我們今天晚上做完明天交。”
他說著還撓撓頭，明顯看到那些題就覺得頭疼了。
蘇秀月安慰他：“不要害怕，斌斌，你先試著做題，餓了就吃些餅幹水果，這裏還有花茶，我先出去有點事，等一會來檢查你的作業，幫你分析作業都是怎麽做的。”
斌斌點頭，等蘇秀月一出去，他趕緊捏起來一塊餅幹吃了起來，真好吃！
那天蘇秀月做的紅燒肉他還時不時地回味呢！
但答應了蘇秀月做作業他就得做作業，斌斌努力地在試卷上寫了起來。
蘇秀月出去把剩下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抽了半小時出來，特意去教斌斌寫作業。
她出去的空兒，斌斌已經把作業寫了三分之一了，他試卷上都是字跡，但蘇秀月拿過來一看，那些字吧，要不就是認不出來，認的出來的很多也都是錯的。
“斌斌，你來看看，你這個字寫的是什麽？”
斌斌盯上去，愧疚地低頭：“我不記得了。”
蘇秀月笑了：“那就是說，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寫的字了，還指望老師認得出來嗎？老師認不出來自然就不會給你分數了。這樣吧，咱們先把字練習一下好不好？爭取把字寫得整齊一些。”
斌斌老師地點頭，他努力地握著筆，盡量寫的很慢了，但那些字還是歪歪扭扭的。
寫了一行字，斌斌急的滿頭大汗，紅著臉看蘇秀月：“我，我寫不好，這字老是歪…”
這孩子也確實在努力，但奈何底子太差，蘇秀月幹脆繞到他身後，握著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了起來。
“寫字呢，要橫是橫，豎是豎，寫慢一點，耐心一點，這樣時間久了，你的字就會很漂亮了。”
在蘇秀月的引導下，斌斌發現自己竟然也可以寫出來工整的字。
最主要的是，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麽溫柔地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
他從小沒有媽媽，這會兒心裏熱熱的，眼眶裏幾乎要滴下眼淚來。
“我，我會了，我想自己練一會。”
蘇秀月松開斌斌的手，讓他自己練了一會，斌斌果然寫的好了一點，雖然還不夠公正，但至少每個筆畫不會再重疊起來，看著大致認得出是什麽字了。
陪著斌斌做了半個小時作業，斌斌好歹把一張試卷做完了，蘇秀月看著他滿足的小臉，想起來房東提到過的事情，這孩子從小就失去了爸媽的照顧，是很可憐的。
她看著斌斌，輕聲說：“斌斌，我知道其實你也很努力，也想進步，你的試卷每道題都有在努力地做，也許暫時成果不是很好，但你要相信，人生會遇到很挫挫折，但只要我們堅持性下去，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斌斌似懂非懂地點頭，蘇秀月目送著他出去。
當然晚上，斌斌回去就一直在練字，不知道為什麽，他一想起來蘇秀月像個媽媽一樣從自己身後圍著自己握著自己的手寫字，就覺得心裏發暖。
要是他把字練得漂漂亮亮的，蘇秀月肯定會誇他！
斌斌練字到困得受不了了才肯去睡覺，楊老頭和楊老太都覺得稀奇，孫子往日裏從來沒有這麽用功過，怎麽今天從蘇秀月那裏一回來，就怎麽下勁兒了？
他們拿起來孫子的試卷一看，看著字跡什麽的就跟以前不太一樣，幹凈了許多！
也許，他們的選擇是對的……
斌斌連續去蘇秀月那裏做了一個星期的作業，蘇秀月很耐心，又溫柔，一道題一道題地教他，還不停地鼓勵他，斌斌漸漸地自信了起來，會的題目越來越多。
其實小學的題目都很簡單，雖然斌斌的底子差，但只要一開竅，學起來也很快。
第一周，他語文考了46，數學考了50，這成績還不及格，在班裏也是第一，但楊老頭跟楊老頭已經是驚喜了！
就連斌斌的老師也誇他了，雖然進步少，但也是在進步。
他們都期待著斌斌的第二次考試，因為第一次考試進步了，蘇秀月決定獎勵斌斌些東西，問他想要什麽？斌斌想了想，說想吃蘇秀月做的紅燒肉。
蘇秀月這人心裏覺得小孩子都是很單純的，加上斌斌沒有爸媽，她也很願意待他好一些。
有時候你無意間的溫柔，可能會給人帶來很多動力，她認為能幫助人的時候就不必吝嗇。
蘇秀月去跟房東兩口子打了招呼，帶斌斌回自己家吃了頓飯。
剛進蘇秀月家，斌斌手足無措，尤其是看到安安跟志遠兩個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他碰都不敢碰。
但蘇秀月笑著告訴他在，這是弟弟妹妹，他是可以跟他們玩的。
王彩鳳跟老黃也抓了好多糖果瓜子出來讓斌斌吃，斌斌長得眉清目秀的，有點點胖乎乎的，但一點也不難看，安安主動上去拉他的手：“哥哥好。”
這句“哥哥”叫得斌斌臉一紅，但沒多會，他就跟安安玩了起來，因為安安這小姑娘雖然才兩歲多，但鬼精靈似地，不停地逗他，抓著他玩游戲。
因此性子沈默，斌斌在班裏幾乎都沒有朋友，也更沒有兄弟姐妹，這會兒跟安安一起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等著蘇秀月做紅燒肉出來吃，他覺得自己簡直都不想回家了。
玩得還不夠盡興，蘇秀月把紅燒肉和糖醋排骨以及燉的雞翅端了上來，個個都是美味，比自己奶奶燒的好吃極了！
斌斌當著好幾個陌生大人，不好意思吃，蘇秀月就幫他夾到碗裏，安安見媽媽這樣做，她也努力地給斌斌夾菜，搞的斌斌心裏幸福地直冒泡。
吃過飯蘇秀月打算送斌斌回去，周明寬怕她累，提出來自己送。
“斌斌，坐前面還是後面？”周明寬拍著自行車問。
斌斌渴望地看著自行車橫梁，那是他渴望過多少次的地方啊，爺爺年紀大了不會騎自行車，他們班那些小男孩每次跟爸爸出去都是坐自行車前杠上的。
“我能坐前杠上嗎？”
周明寬點頭：“當然可以了，來，我抱你上去。”
他彎腰單手把斌斌抱上前杠，一只胳膊摟著斌斌，長腿以邁，開始騎車。
呼呼的風在耳邊刮過，斌斌緊張地不敢動。
周明寬把他送到他家樓下，斌斌依依不舍地回去了，整個人卻有些不高興了。
楊老太問了：“你去小蘇家吃的啥玩的啥？”
斌斌把書包放下，一邊拿出來試卷，一邊回答：“吃的紅燒肉，雞翅，排骨，可好吃了。”
他真相說，好想有個爸媽啊，要是小蘇是自己的媽媽就好了！
楊老太見孫子這麽乖了，心裏滿意極了。
再接著一周的考試，斌斌語文考了60，數學考了61，楊家兩口子直接提了東西上門感謝蘇秀月了！
蘇秀月嚇了一跳，見他們高興，自己也高興：“這才剛考及格，我還打算吧他輔導到考班裏前五呢。”
見蘇秀月自然地這樣說，楊家夫妻簡直要落淚了！
他們一個勁兒地感謝蘇秀月，而斌斌在旁邊悄悄：“蘇阿姨，我要是能考八十分以上，可以去找安安妹妹玩嗎？”
蘇秀月點頭：“當然可以呀！”
當天，楊家老頭回去之後，家裏來個人，提到上回說的事情。
“我們多出一倍的房租，你們讓蘇秀月搬出去。”
“算啦算啦，你們是誰我們也不清楚不敢輕易這麽多，何況人家小蘇好好地交著房租，我為啥要違約呢？”
楊老太十分堅持，來人只得放棄。
門店的事情差不多保住了，蘇秀月知道，對於嗜孫子如命的房東兩口子，是絕對不會輕易地把門面給別人的，她就可以好好地繼續做生意賺錢了。
不過長期租別人的門面還是沒有安全感，要是哪天自己有錢買一處門面那是最好的了。
反正錢是很重要的，只要有錢了，大部分困難都能解決！
轉眼進入秋天了，因為口口相傳的原因，只要有人介紹客戶就會給打折，源源不斷的客戶被介紹上門，店裏生意越來越好，一個月好的多的時候甚至賺到三百塊錢。
她們現在的一間門店大約也就是將近兩千塊，蘇秀月計劃著來年開春之後能攢夠錢的話就努力買間門店，有了自己的門店生意才好做。
李銀霞他們在家裏日子倒還不錯，自從上回跟兒媳婦說清楚了誰想讓家裏給帶孩子就得給錢，倆兒媳也老實了，每個月按時寄錢回去。
蘇秀月也寄了一回錢，也不多，就是希望李銀霞他們改善下生活，不要總過的扣扣搜搜的肉都舍不得吃。
而李銀霞也托人來過一次城裏，給蘇秀月帶了一大口袋的青菜瓠瓜紅薯等物，說是家裏種的純天然，比城裏賣的撒了化肥的要好吃。
這一大口袋菜，吃也吃不完，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蘇秀月給房東家送了些，往幹爸幹媽家送了一部分，這一過去才知道，蘇有晴懷孕了！
這一點蘇秀月倒是意外，蘇有晴有一陣子沒來了，原本蘇秀月以為她是工作忙，卻沒想到蘇有晴是懷孕了。
她琢磨著，自己也該去看看蘇有晴，便轉身回家又帶了些菜朝蘇有晴那裏趕過去。
蘇有晴搬到了新丈夫單位分的宿舍裏，也是兩室一廳，比蘇秀月他們住的地方大些，這次她懷孕又是反應很大，蘇秀月去的時候蘇有晴正在沙發上窩著，而沙發上堆滿了衣服。
見蘇秀月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瞧我這，亂七八糟的，都沒收拾，你咋來了？”
蘇秀月把瓜果蔬菜放下，連忙地幫蘇有晴收拾衣服，拿了只大塑料盆去接水。
蘇有晴咋好意思讓她洗，上去就要奪盆：“我來洗我來洗。”
蘇秀月捏捏她的臉：“臉上都吐得發黃，你咋洗？你說你也真是的，跟幹爸幹媽吵架也就算了，你男人呢，他都不知道照顧你的嗎？”
說到這，蘇有晴幹瘦的臉上沒有什麽色彩。
她也不再掙紮，看著蘇秀月洗衣服，她靠在旁邊門框上，眼神渙散。
“秀月，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傻？”
蘇秀月手裏搓洗著蘇有晴的衣裳，這衣裳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洗堆在一起的了。
想當初蘇有晴跟徐志結婚的時候，剛結婚也就懷孕了，那時候徐志什麽都不會做，但還會學著做家務，給蘇有晴做飯洗衣，一樣一樣地來。
蘇有晴二婚剛開始的時候，蘇秀月也是覺得那男人不錯的，可是如今怎麽了？
沒等蘇秀月回答，蘇有晴自顧自嘆氣：“當初我就是上班很忙，總想著我是上班，又不是亂來，有什麽不可以？所以理直氣壯地把家務都給徐志來做。我沒想過太多，以為結婚了大家就湊合著過，可是後來他受不了了，就帶人去家裏。再後來我們離婚了，我以為離婚之後我會很好過的，誰知道我受到報應了。”
蘇秀月撒了把洗衣粉在搓板上，擡頭看她：“有晴，你現在懷著孕，激素問題，你想多了。”
蘇有晴呵呵一笑：“我沒想多，你知道嗎？我們沒結婚的時候，這王八蛋對我多好，就像我以前戀愛的時候對徐志那樣，每天送早餐，衣服洗好，家務做好。可是結了婚之後呀，他就忙工作，每天都忙工作。我懷著孕，家裏什麽事情都交給我，我覺得好委屈，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回娘家抱怨還被罵一通。”
她吸吸鼻子，眼淚快掉了：“我自己一個孕婦還要帶大兒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孕初期反應很大的時候沒有人照顧，還要去照顧個大兒子，這對蘇有晴來說，的確是個極大的挑戰，她現在幹脆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對於這些抱怨，蘇秀月知道自己說什麽都無濟於事，她呼哧呼哧把衣服洗幹凈，晾起來，又把蘇有晴家的地拖了一遍，給蘇有晴做了個雞蛋羹，下了一碗素面，看著她吃下去。
“有晴，無論你怎麽難受，現在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人生，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你丈夫如果很忙的話，建議你把婆婆叫來幫忙，或者是花錢請個人幫忙，再或者，你回去跟幹爸幹媽道個歉，一切都好說。你可以把自己折騰地面黃肌瘦，可是你肚子裏的孩子不行，你的大兒子也不行。孩子都是無辜的，我們作為大人，就是要堅強要成熟。”
蘇有晴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面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蘇秀月沒有多待，幫她大致打掃了一番也就走了，生活很瑣碎，哪裏容得了人一直傷春悲秋的。
就算遇到再大的坎兒，還不是得好好地挺過去？
蘇有晴打起精神來，她婆婆靠不住，一直麻煩自己親爹媽也不好，想了想，還是花錢雇個人來照顧自己跟孩子好了。
至於學校裏的工作，她不太有精力去參加了，幹脆請了半年的假期，因為蘇有晴之前工作十分下勁，學術成果也不少，因此學校也很照顧她，批準了她的假期。
蘇有晴是帶著跟徐志的孩子去的學校的，她現在沒人幫帶孩子，只能自己去。
剛從化學系出來，就遇到了方桃桃。
在蘇秀月那裏偶遇過幾次方桃桃，蘇有晴記得這人，似乎方桃桃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對？
果然，這次方桃桃又是冰塊一樣的臉看著自己，但當方桃桃看到蘇有晴手裏的小孩時，忽然間怔了。
這孩子跟徐老師長得真像！
方桃桃眼神覆雜的看著蘇有晴：“蘇老師，回來上班？”
蘇有晴只對她有很少的印象，但也回應了：“我回來請產假，你也是這個學校的嗎？”
產假？方桃桃心裏蒼涼一笑。
徐志屍骨未寒，她嫁人了，還懷孕了，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啊！
“是呀我也是這學校的，以前徐老師還在世的時候我我是他學生，後來我留在學校工作了。”
蘇有晴孕吐厲害，沒打算跟方桃桃多說話，畢竟本身兩人就不認識的。
她微微一笑，打算走開，但三秒之後就反應過來了，一把拉住方桃桃：“你剛說什麽？徐老師生前？”
方桃桃笑的很壞：“是呀，徐老師在你結婚當天去世了，腸癌，你不知道嗎？”
蘇有晴哪裏會知道！她跟聽到個笑話一樣，完全不信。
“你一定是在胡說吧？”
她們站在化學系外頭的走廊裏，秋天的校園裏到處都是銀杏葉，一片金黃霎是好看。
方桃桃收起笑容：“你不信的話，自己去他家找他呀。”
沒再跟蘇有晴糾纏，方桃桃走了。
蘇有晴雙腿發顫，扶著欄桿在地上吐，兒子在旁邊著急地問：“媽媽，媽媽你咋樣了？”
“媽沒事……”
她吐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擡頭看向外頭滿天滿地的銀杏葉，仿佛還是幾年前徐志穿著風衣在走廊盡頭等著自己的季節，可是分明一切都變了。
徐志怎麽可能去世呢。
蘇有晴拉著兒子去了英語辦公室，她記得當初在自己家洗澡的女老師姓秦。
“秦老師，跟我出來一下，我跟你談談。”
被稱作秦老師的女人，原本在辦公室裏正笑吟吟地跟其他人聊天，聽到有人叫立即轉頭但當她看到叫自己的人是蘇有晴時，立即呆住了！
徐志去世也不短了，聽說蘇有晴已經結婚了怎麽還會找自己？
但她只能跟著蘇有晴出去，畢竟當初的事情自己有參加。
蘇有晴把她叫到外頭，努力冷靜地問她：“你跟徐志那時候到底怎麽回事？”
秦老師攏攏頭發：“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問了也沒有意義了。何況他都不在了。”
這是第二個人說徐志不在了，蘇有晴差點暈過去，她勉強站住：“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秦老師嘆一口氣：“當初徐志跟你確實有些過不下去了，你這個人自私的很，根本不考慮別人。他跟我說，差一點想跟我發生點什麽讓你後悔，但最後還是克制住自己了。我呢，我確實是喜歡他，我願意為他做這些事情。蘇有晴，學校裏那麽多喜歡他的女人，為什麽會是你跟他結婚呢？而且你也沒有很珍惜他。我不服氣。”
蘇有晴張張嘴，搖搖頭：“不，不對，你在說謊，你去我家都洗澡了……”
“你傻嗎？那天徐志明知道你會回來的，為什麽非帶我去你家？還有，他那時候已經抑郁了，你都不知道，你只顧著你自己，蘇有晴，我有時候都覺得徐志是被你害死的。”
她雖然差一點成為小三，但對蘇有晴卻沒有一絲愧意，反倒有些恨蘇有晴。
“我不會跟你道歉的，反倒是你，需要跟他道歉。”
秦老師轉身離開，蘇有晴艱難地站不住了，她蹲下去，肚子一陣陣地發緊。
“媽媽，你咋了？”兒子又在問。
蘇有晴轉頭看向他跟徐志六七分相像的臉，眼淚大顆地掉了下來。
她說不出來“我沒事”這三個字。
蘇有晴把兒子送到了娘家，一言不發地走了，她先是去了徐志住的地方，敲門早已沒有人回應了，對門的鄰居聽到好幾聲敲門聲，打開門好心告訴她：“你找對面的人呀？他去世了，聽說去世一段時間了。就葬在城西的公墓。”
蘇有晴眼淚嘩啦啦的，路都走不穩，叫了個黃包車去城西公墓，因為公墓很遠，人家不願意去，她又加了錢這才去了。
一路上想起來跟徐志認識的點點滴滴，從自己暗戀他，到追求他，再到他跟自己表白，再到戀愛結婚，都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重覆放映。
蘇有晴嚎啕大哭。
拉黃包車的人嚇了一跳，停下車子回頭看她：“別哭了，人是不能覆生，節哀。”
是啊，得節哀，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活著的時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的那一刻，就什麽都沒有了。
蘇有晴在公墓裏淚眼朦朧地找徐志的墓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坐在那裏哭了好久好久。
蘇家爸媽下午見到蘇有晴來的時候神色不對，就已經很擔心了。
雖然近來跟女兒鬧了矛盾，可親爸媽就是親爸媽再怎麽樣也不會真的跟女兒疏遠的。
他們擔心了一下午，直到晚上蘇有晴才回來。
她一進門就是大哭，不停地說：“徐志死了！他死了！”
見到自己的爸媽，她哭的更慘，蘇媽媽也於心不忍了，扶起來她安慰道：“都過去了，你現在要向前看。”
一切的對與錯，都在人死去之後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他的東西。
蘇有晴哭的嗓子都沙啞了，兒子見她哭，也跟著哭，最後蘇家一家子都落淚。
蘇警官從警局回來之後，瞧見家裏這氣氛，實在沒忍住，出去抽煙去了。
他見過的悲歡離合的事件太多了，但沒有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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